柒只小矮人🍉

Hello, this is 柒篁 . 您拨打的电话☎️暂时无法接通,请稍后再拨。
“I must down to the seas again,
to the lonely sea and the sky”

【双玄】乘云去

Attention:一个假如师青玄在铜炉山一战后飞升的if线,6k一发完。

祝大家中秋快乐!


---------------------正文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鸟群迎着暝色翩飞,天地迎来一片皎月清寒,月色最盛处,莫过于上天庭。中秋月夜,天庭宴会总是一派繁华,不管神仙是少了还是多了,斗灯都会如期举行,雷鸣如鼓,响彻整个仙京。


“风师殿,五百九十一盏。”


这已经是风师没来参加的第三十个中秋宴了。大概报上数目的神官知道风师不会到场,报完风师殿后停顿片刻便直接报了下一位。道贺声如潮,淹没了话语。


清辉似水,掩藏在神殿的光芒下。裴茗与灵文依然如旧日那般挨着坐,只是身侧少了一个人。“青玄呢?又下去处理祈愿了?”裴茗问灵文道。“没他闹腾,这中秋宴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。”每每问起师青玄的去向,他都会不自觉地想,要是水师还在,肯定能把这小祖宗治住。


灵文淡声揶揄他道:“都三十年了你还没习惯?”


裴茗拿起桌上的酒杯,武神本相该配豪饮,但他只叹着气浅尝一口。他们兄弟俩长得六七分像,可是这性子却完全不同,若真非要说哪里一样,恐怕就是倔脾气,认定的事情拉都拉不回来。


师青玄飞升时天庭初定,从他脸上看不见任何失去至亲的苦痛哀愁,见人时是一如往昔的笑脸。师青玄从不强颜欢笑,如若身在万里冰封,便只为枯枝上一抹绿意展颜,他似乎总能找到令他欢喜之事。可他匆匆重新立殿后,便整天整天地钻进公事里,不知饥渴也不知疲惫般。师青玄伏案之时的神态让裴茗瞧了去,裴茗只觉得如果眉间添上几分桀骜,他都要怀疑这座上之人是师无渡了。像,像极了。


裴茗记得有回恰逢要事进去风师殿,只看见遍地的公文,数量之多,令人瞠目结舌,简直要赶上灵文殿了。可遍寻大殿也不见师青玄,东找西找,竟撞见师青玄醉倒在寝殿的地上。十几个酒坛歪在他脚边,他一只手死死地握紧风师扇,万分珍重地藏进怀里,另一只手搭在酒坛上。


难怪灵文最近都比以前清闲了,裴茗腹诽道。“忙也好,少点胡思乱想的时间。”他不觉说出声来,但声音压得很低。


酒坛虽七零八落,但是酒污薄浅,裴茗随手翻看两只酒坛,发现里头全空了。他让绕开酒坛走到师青玄身畔,从师青玄手里夺走还剩一半的酒,蹲下来轻拍了拍师青玄的肩,如对闯祸的后辈那般低声道:“你到底喝了多少啊”。


师青玄闭着眼皱了皱眉,没有转醒的意思。裴茗又凑近了一点,看见师青玄眼角泪痕未干,心中顿感无奈,默然摇着头在殿中寻了件外氅盖在师青玄身上。寐而有觉是为梦,师青玄醉梦之中又感觉到了什么、看到了什么呢?活得太久,无法用酒浇去的事情太多。


他常会忘记师青玄只比师无渡小六岁,那张总透着少年意气的面庞容易使人忽略他的年纪,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影响裴茗以长辈的心态面对师青玄。他是从贺玄的口中得知的师无渡死前所言,也知道了师无渡让师青玄来找自己照拂,可他却从没听师青玄提起过。


窗外霞色映入殿中,泼出一片难以摹状的画,洒在师青玄的白衣之上。


他用了七年的时间使风师殿重回斗灯前十甲,但中秋宴上始终没有他的身影,今年中秋也不例外。


席间酒馔香渐淡,灯烛与月光交替拍打在地上。灵文一直留到中秋宴散场才离开,她顺手理了理因为坐太久而出现褶皱的衣袍,看向主座旁边的几个位置。她知道师青玄此刻在何处,可是还是装不知道比较好。



师青玄离开上天庭是七天前的事情。


凉风徐起,把荷叶吹得消瘦,师青玄站在池边,默默看着手中书信。信是此地主人给他写的,歪歪扭扭的字向他述说着近来见闻。这池塘坐落在一处荒宅里,宅子年久失修,被一只成精的兔子占领。几年前师青玄路过这里,恰逢兔精与黄鼠狼精斗法,二精怪打斗时误伤凡人,于是师青玄将二者教训一番,又顺手收了这只乖张的兔子。


兔子算是粘上他了,这回听说风师大人要下凡来,忙不迭地收拾了庭院,等他来落脚。


师青玄本不必亲自下凡,但祈愿发出之地如一根蛛丝缠绕他心头。他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到达,就像落日奔赴地平线那样,然而踌躇使他绕道先来见这只小兔子。


小兔子也有小兔子的烦恼,忙着化人形去市集买吃食,却错过了心心念念的风师大人,等它回到荒宅,师青玄早已没了踪影。


八月初八,博古镇。


一场秋雨洗荡秋草秋风,距离寒露还有半个多月,但博古镇上血社火已经开始筹备了。师青玄到时是午后,地上雨水半干半润,云头之后白日穿行,他屏住呼吸望着多年来变化不大的小镇,原本的不安逐渐消失,衣角扫过道旁秋海棠,记忆里的画面已行远。


师青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提起嘴角,扭头往身后一看,什么也没看见,把头转回来,又扭过去。“不出来我可就走了。”


言罢,一团白色从草丛里探出头来。


“大人,你不是说好要来找我的吗?”兔精说得十分委屈,它似是仗着自己看上去可爱就敢跟正神撒泼。


“我去找你时你不在,就先走了。”师青玄蹲下来想捏它的耳朵,兔精下意识地捂住耳朵。


师青玄看这兔子一副委屈模样,自己也瞪大双眸,故意语气委屈道:“怎么?还不给捏了?”然后将其一把捞起,“要是让人看见一只会说人话的兔子,小心把你炖了。”


兔精蹦进他怀里,“大人来这里干什么?”


“办正事啊。”师青玄应道。


兔精正想蹭他,结果被师青玄“诶”一嗓子吓得抖三抖。“这事嘛,也不大,你看你都跟本风师这么久了,要不这回你去处理吧。”他正好也有其他事情想做。


“那,那有好处吗?”兔精反应了好半天以后,眼巴巴地望着他。


师青玄信誓旦旦地点头道:“有。”


看着这只活泼的小兔子跑远,师青玄开始有点感慨缘分这东西。萍水相逢,小兔子却赖上他了,每次见到他都像要一蹦三尺高,但它雪白的绒毛也着实讨人喜欢。


师青玄一面问路一面循着记忆,走到了那座早已衰败的风水庙。他先是施法将破损的神像修补,但没有放回神台,而是靠墙而立,然后他往门窗上布下结界,将此间庙宇与外界隔开。庙内光线昏暗,蛛网缔结,一片零落萧索,他施法将各种物件归位,又从庙后找到一口井,将法力施加井水之中,调动井水拭去庙内尘泥。


这一顿忙活下来,直到傍晚庙里才看起来像样些。他掐指间神台也焕然一新,入了夜他便直接卧于其上,主神在此,神台上何须神像。


他正侧卧半睁眼对着烛火的暖,突然门被敲响,是兔精闻着味找来了。他转动手指将门打开,待兔精进来才把门合上。


小兔子沮丧着兔脸跳到他身旁,“大人,我好像没办好事情。”


师青玄哈哈笑着把手搭在它的头上,“无妨,我得在这儿一直躲到中秋节。”他心道,有你在这儿我正好不无聊了,这样想着,不觉间又摸了几下兔精绵软的皮毛。


“为什么呀?”兔子又想捂头,但忍住了这个冲动。


师青玄笑着叹气,“不想跟裴茗掰扯啊,我哥不在以后,他简直比我哥还能唠叨。”


兔精并不了解神仙们的恩怨,歪着头“哦”了一声。


如果他没有在这里一直待到中秋,也许就不会有此番不期而遇。这样的不期而遇,不是风与月的邂逅,而是深埋心底的细流骤然迸出,遇寒结成霜凌。


“是你……”师青玄定睛看着出现在庙门口的黑衣者,手指扣在门上微微发颤。


贺玄眼中如有冰凉的蓝焰,分明在烧灼,却让师青玄觉得从头冷到脚,无法接着自己适才的话说下去,哪怕是寒暄,都有些吃力。


贺玄在与他相对半晌后,转身往街上走,师青玄也跟了上去。


他们并肩前行,若即若离,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师青玄以为自己会表现得激动,或者痛苦,可是当贺玄站在他面前时,他发现自己异常的沉默,而贺玄本就不多言语。


贺玄已很久没回博古镇,大约是觉得真的太久了,又逢中秋,于是来这里走走。不曾想那间早已荒废的风水庙上竟然覆了一层结界,鬼使神差地,便扣响了门。


天色已经晚了,满月悬在桂树枝头,好像要把桂子的香融进月晕,月光淡蓝似冰。


太凉了呀。


师青玄耐不住这般凉意,视线飘忽得让眼前像蒙了一层雾,瞧不见身侧的人。“我记得那年中秋,天气没今年这么凉。”他自言自语道。


“这里又不是天庭。”


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,熟得不能再熟的语气,师青玄听贺玄说话,想起上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在黑水岛上,默叹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。

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兴许觉得师青玄大约不想再接茬,于是贺玄破天荒地开了个头。


师青玄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,“来处理祈愿,顺便把中秋宴躲过去。”


他们的交谈仍旧自然,如同出于习惯的搭腔。


“你为什么要躲中秋宴?”贺玄侧目睨了他一眼。


“你为什么不杀我?”师青玄淡声道。


两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紧跟在一起,就像他们紧凑的步伐,踩着无声的树影前行。他们走得不远,但博古镇本就不算大,向城郊的方向走,人烟越来越稀。被拦腰砍断的树墩如一个不再能指示时间的日晷,时间停滞在年轮之上。师青玄旋身坐在一处树墩上,掏出酒壶,仰头闭眼喝起酒来,酒滴顺着白皙的脖颈滑下。他以前喝酒是为畅快,现在不知是为何。


师青玄突然感到腕间一紧,酒壶乍晃出几滴酒液来,他睁开眼,看见贺玄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
此刻他坐着,贺玄站着,那时他被锁在墙壁上,跪着冰冷而潮湿的地,也是这样抬头望着贺玄。他怔忡半晌,脑海里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他们说过什么话,眼前只有一片幻觉般的黑暗与血红。


月光的洋流很快就将幻觉冲散,银汉静谧,师青玄抿紧了唇,直视着贺玄深黑的眼睛,“我该怎么看你?”


“无所谓。”贺玄很快便答道,手上又收紧些微。


师青玄慢慢抬起另一只手,触上贺玄的手指,温热与温凉相碰的刹那师青玄顿了一下。但他还是将贺玄的手指拨开,而后将酒又送至嘴边,垂下眼捷,说到:“又该怎么看我自己?”


“你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来博古镇,为什么要进风水庙?”夜风是凉的,贺玄的声音也是凉的。


“难道没想明白就不能来了吗?路又不是你修的,庙又不是你建的。”师青玄挑眉低声说到。他发觉自己果然太过习惯于驳他,甚至是以近乎无理取闹的方式。习惯,习以为常,心意一以贯之,实在改不掉变不了,也只好顺其自然。


贺玄也开始不耐烦,冷声道:“关我什么事。”


“怎么不关”,师青玄嘟囔着。


贺玄不欲再应,漠然地站在一边。


过了一会儿,师青玄把酒收起,从树墩上起身,“明年春天,如果可以……”他踟蹰着开口,脚下想往贺玄那边再走一步,但是没能做到,又停顿了片刻,才接着道:“能陪我喝一杯吗?”


月华朦胧,似月亮落在地上的一个轻柔的吻,但迷离之余缺了坚定。


贺玄没有回答他就直接离开了,师青玄回到风水庙以后整夜无眠,也害得那小兔子被揉了一晚上,掉下来的毛四处飘浮。


第二天清晨,师青玄觉得庙里闷,把已经老旧得不行的窗子支起来,外头风大,窗子吱吱喳喳响。窗外黄绿交叠的银杏叶飞作帘幕,半遮半显,他透过银杏叶好像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,转瞬而逝。


“大人,他是谁啊?”兔精蹦上窗台,扒着师青玄的手臂。


“一个很重要的人。”师青玄扶着窗户,唇角微微抬起。


“重要?”


“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”,师青玄略带苦笑地说到。无论是数百年光阴的相伴,或是一朝撕开的仇恨,都无法忘怀,往事从未支离破碎,只是纷纷照进不可明说的梦里。


“我要回仙京了。”师青玄道。


兔精听此万分沮丧,但师青玄又说:“等冬天再去找你。”须臾后,兔精两眼发亮,连忙蹭了蹭他的手背。


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天庭的月越发圆满亮堂,站在神武大街,只感觉那地上全是月光铺成的锦缎,师青玄这时才好好地赏了会儿月。


神武大街上出来转悠的神仙不少,师青玄正要回风师殿,迎面碰见裴茗。裴茗原本神采奕奕悠哉自得,见到师青玄就如同凡间那些中年人看到不省心的后生,登时收紧了面颊,皱起了眉头。“青玄,你这又去哪儿了?”


师青玄飞快地瘪了一下嘴,皱起鼻子,然后立刻睁大他那双本就明亮的眼,道:“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去哪儿、去干什么。”


裴茗感到一阵莫名其妙,“还有谁问你了?”


“不好说。”师青玄道。


“不好说?”裴茗只是出于好奇发问,并非咄咄逼人式的追问。


“……贺玄”,师青玄不情不愿地说出这个名字。


面上所有的戏谑都顿时消失不见,裴茗讶然道:“你们……”


“到此为止了”,师青玄手中风师扇越摇越慢,轻声道:“没什么。”


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。他说过几次到此为止,但总事与愿违,无法停止。他那时法力全失时说到此为止,可最终也无法阻止任何事情,他说他不要再做神仙,但如今他还是回到了风师殿。


裴茗看着师青玄眼中难以言喻的情绪,将语气放缓,道:“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有意见,但这回我只是好心劝你,少点交集总归不会坏。你可别告诉我,他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哥你一点也不记恨他。”


师青玄瞳孔缩小,捏紧了扇子,心底难受得厉害,直抵四肢百骸。他启唇欲言,过了良久才说:“我的确,没办法不在意,但他没有驱散我哥的魂魄。”他侧首望向别处,“我只希望我哥往生之后能够平安。”


成了神的人死后是成不了鬼的,唯有堕入轮回,才能等候机缘,哪怕要等百年千年,只要他魂魄仍留于世,师青玄便觉得他还在身边。


回风师殿后,师青玄按照往常将接下来几天的事务安排完毕,末了,回想起近两日,忽觉心底沉甸甸的。


师青玄有些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感觉,一股不知名的情愫像一滴泉,静悄悄地打在苔上。他右手抬起,揪住左侧衣襟,背贴着墙缓缓滑下,然后把自己蜷起。



冬天很快就会来,第一片雪花落下时,墨绿的松针正与寒风谈天说地。


一盏风灯映亮了旧屋子,外头风雪正大,师青玄温着酒,听那只小兔子讲街对面人家给它送点心的事情。“哈哈哈哈,你看你看,我就说你这是仗着自己又白又软讨人喜欢。”


“哪有,如果他们知道风师大人你暂住这里,肯定恨不得摆宴席。”小兔子抱着糯米糕,被香甜味熏得陶醉。


次日一大早,下了一夜的雪有渐小的势头,师青玄推开门,眯了眯眼,在冷风里缓了好一会儿。这处荒宅只有一间屋子能住人,其余的要么是四处透风,要么是门口杂草太茂密,但是给一只兔精上窜下跳却是恰到好处。池塘边围成白色的环,水面清净冷冽,劲竹覆了雪,高处的竹叶跟屋檐下的冰凌结在一块儿。


师青玄瞧着眼前一片厚雪,想要整个人埋入无暇的色泽中,等到春天来了再从泥土里起来。他蹲下来,把手指插进雪里,冻得一个激灵,立刻缩回手,不停地往手上哈气。


雪地实在太冷了。


贺玄会觉得下雪天冷吗?


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名字,师青玄愣了愣,又忍不住开始想,就算是鬼应该也能感觉得到温度吧,那他会多穿些衣服吗,还是只是感觉到冷但不怕冷。


他站起来,解下外袍,向身前一扬,抛往半空,目送白袍落下在雪地里。


酒尚有余温,他斟满一杯酒,往雪地上泼洒,酒温融化了雪留下不规则的曲线,如一张写了祭文的符。冬雪是与这一年的作别,而他也要与过去作别了。



立春日,轻寒轻暖。


灵文有事要交予风师殿,不想竟没找到师青玄。


“他要想让我们找不到,不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吗。”裴茗危坐在一旁调侃道。


师青玄在倾酒台已坐了半日,酒盏上一道指痕被反复摩挲,直至一道黑影从视线的边缘进入,他才放下手中杯,目光呆滞地看过去。


“不是你让我来的?”贺玄沉声道。


“你……你怎么找到我的?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?”师青玄无措片刻,低头摆正了两盏酒。


贺玄径直坐下,冷冷道:“不然还能是哪里。”


师青玄笑了几声,举头饮下甘酿。也许在陌路之外,他们还有别的路可选,可能会很长,比时间还长。


灵文还没找到师青玄,他去了哪里呢?


据说那位小神仙乘云飞走了。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END.

中秋节果然还是跟兔兔比较配

推荐bgm:《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》——陈楚生

好了,如果你看到了这里,那就搭配bgm再回去重新把文章看一遍吧 ̄ω ̄

前几天我跟朋友说这篇文章叫“乘云去”,她说:“乘云去而挽风来”,感觉她这句话妙极了。


评论(18)

热度(293)

  1. 共2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