柒只小矮人🍉

【双玄】于中好 章三

Attention: 原著向后续，私设如山~

首章在这里：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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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蓝的夜空被一道巨大的火光破开，层云失色，汹涌的火浪烧如炽炭，竟是火龙啸天之相。但不出片刻，整片天便重归于明澈。

 

九霄之上，灵文殿前除却缭绕的仙雾，一切如常。

 

灵文提着印，正要在公文上盖下，突然一神官急匆匆闯来，一边行礼一边说：“东南方向，有火龙啸天。”

 

“火龙啸天？”灵文面露讶然之色。她扶着额角，在脑海中把最近下界处理事情的神官捋了个遍，至今未归的，便是诸武神，武神信徒事务繁多，下界久也算常事。 “最近有哪位神官未归的吗？”

“地师大人三天前下界，尚未归来。”

 

“地师大人？”灵文略惊，随即正色道：“具体在何处？”

 

那神官摇头，“时间太短，方赶过去就消失不见了。”

 

殿中的灯火把周遭都照得通明，如若白昼。

 

灵文揉了揉太阳穴，启了通灵阵，然而问遍了也无人有暇顾及。是岁雨水异常充沛，洪涝也比往常多。武神不是去处理事情就是去巡界去了，皆是分身乏术。

 

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。

 

南海畔不远处，帘栊低映，师青玄此刻正趴在桌上，呆呆地瞧着窗外的景色。

 

他不知那晚是借了酒意还是人已经糊涂，直觉得自己好像着魔了似的，剑上没有分毫法力，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刺了过去，像是要刺穿这数百年的时间，刺破两人之间的迷障。可是后来呢，师青玄自己也不知道了，不曾有过的心思，从未尝试过的事情，居然会是与他。

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师青玄的思绪。辅一开门，视线就直接相交在一起，师青玄立马移开视线。

 

贺玄单刀直入道：“灵文找你。”说罢并起二指，放到师青玄的太阳穴上。

 

带着凉意的手指触碰的刹那，师青玄愣了愣，仍没有看他。“灵文？”

 

这里的通灵是会被阻断的，但是灵文发来的通灵不会。十年前，彼时灵文正在寻师青玄，加之上天庭通灵阵也随仙京的重建而重建，于是在一次检查通灵阵时她忽想到，或许可以通过贺玄来寻，幸好贺玄通灵口令没变，这便联系上了。上天庭人多眼杂，多有不便，可是黑水鬼域不一样，毕竟黑水鬼域也没哪个神官敢贸然闯入。

 

“东南方有火龙啸天之相，推测可能是地师大人，但火势不大，地师大人应当不会有性命之虞。可是仙京武神皆有要务……”灵文道。

 

火龙啸天只有威势，不会真的烧起来，神官通过自己的法力来爆开火龙，实为被逼到绝路的求救之法。当年明仪的火龙啸天烧了足足两炷香，烧尽了法力与元神，最后陨落。但此次火龙啸天一闪而过，料是性命无虞。

 

“那……我去看看？”他终于看了看贺玄，征求他的同意，见贺玄微微点头，便答得更加笃定。

 

“地点呢？”师青玄问到。

 

“不知，时间太短，过后也没有痕迹，很难找到准确位置。”灵文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。

 

师青玄简单地收拾一下便出门去，见贺玄已经在门口等着，似乎又在通灵，便加快了脚步。白衣拂过，带起几许地面未干的水汽，头发以白玉冠束起，一根檀木子午簪穿过。

 

推开门，门外不是苍翠葱茏，而是一处繁华的小镇。

 

“等等，这就……我的马没牵过来”，师青玄扭头道。

 

“用不着。”贺玄道。

 

缩地千里连接的另一端似乎是个偏僻小巷，石墙的阴影印在身上。

 

无法知道火龙啸天具体的位置，但大致方位却可以判断，大概估计了一下，便找了个还算热闹的小镇。在小巷里，听得到街上的叫卖声，不太熟悉的方言，吆喝出各式各样的调子和词句，还能听得到琵琶声，大约是附近有卖艺的人。

 

出了巷子，阳光在顷刻间倾洒而下，巷口的柳枝吹拂，对面的楼阁上，有少女抱着琵琶。

 

贺玄跟在师青玄后面，一同出了巷子，远处飘来一声吆喝，听不很分明，还有铁矬子相撞击的清脆响声。

 

师青玄大致看了一转，这里建筑别具风格，有江南水乡典型的的苍瓦白墙，可是在细枝末节处格外精细。

 

贺玄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，径直拐了弯，“走。”

 

“啊？”师青玄看他好像并非第一次来这里似的，心中微奇，“你以前来过这里吗？”

 

“以前处理祈愿时来过”，贺玄一直在往前走，像是在等又不像是在等。

 

“这是什么地方，看此地应该雕刻工艺很出名吧。”师青玄两三步跟了上去，目光时不时流转于街边各式各样的雕花屋檐和窗棂。

 

“此地名为‘桥城’，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。”贺玄顺着师青玄的目光望去，是一户人家，瓦楞上落了一只喜鹊。

 

师青玄侧首对贺玄说到：“这个镇子想必也是在东南方了吧。”

 

“嗯”，贺玄道。

 

早年贺玄来过一次桥城，虽只一次，对此地雕花却是记忆犹新，此番便也先找个还算熟悉的地方落脚。

 

“火龙啸天时间约在戌时，应该有人见过。”贺玄停下了脚步，看向路边的一个茶肆。茶肆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，多半是晚上还在开张做些额外生意，但这也说明，到了晚上它还在营业。

 

视线短暂地对上，师青玄立刻道：“进去问问。”

 

这茶肆格局很是雅致，竹帘搭在窗子旁边，透过缕缕阳光。一黑一白，两道颀长的身影在临窗的位置坐下，买了壶白毫银针。

 

一把扇子被缓缓推到跟前，师青玄定睛一看，便知是风师扇。扇骨锃亮，做工极佳，打开来看，原来的裂纹已经看不见了。扇面如雪般清冷，素色的扇面上三道流纹，灵光浮绕，另一面写着一个“风”字。师青玄见到时微微一愣，这“风”字可谓风霜高洁、水落石出，想来是贺玄的手笔。

 

“谢谢。”师青玄低头，抚着扇子，轻声道。

 

这句“谢谢”虽在意料之内，但贺玄思绪却仍是沉了沉，想说些什么，却最终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，淡淡地抿了口茶。

 

“为何此地叫‘桥城’，有很多桥吗？”细心地将扇子收好，师青玄又添了些茶，问到。

 

“也不算很多，但也不少，要是没记错，在官府门口有一座桥，听说历史很是悠久，当地的祭祀活动常在桥上举行。”贺玄道。

 

“客官说的是‘承运桥’吧”，一名小厮走过来，说到，“我们这里的桥，就属承运桥最好看了。”

 

“小兄弟，你们店什么时候打烊？”师青玄问到。

 

见这客人俊逸潇洒，不像是会晚上在这里留宿的人，却也不知他问话的意图，小厮便老老实实答道：“一整晚都不打烊。”

 

“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见过，昨日戌时天空里出现过火龙？”师青玄连忙接着问，眼又明亮了几分。

 

拂了拂袖子，师青玄将手肘搁在茶桌上，端起杯子，喝下到了以后的第一口茶，白毫银针味淡，却余味悠长，濡湿了干涩的唇。

 

“跟您说，我还真看见了，那场面，莫不是见着神仙显灵了。”这小厮说着激动起来，手脚并用比划着。

 

“在何处？”贺玄问到。

 

“在东郊。”小厮答到。他眼神飘来飘去，又压低声音道：“客官莫非要去？说真的，那边最近不大太平。东郊有条河，最近在修桥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那桥修几次垮几次。”

 

贺玄眉间一凛，这时又听师青玄道：“我们是云游道人，若真有什么，说不定还能帮忙解决，小兄弟不妨告知。”他身体微微前倾，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，贺玄便也不打算打断他。

 

“那行，您二位小心，东郊有河，在河水的一侧有一片小树林，我估摸着，大概就是那一带了。”小厮一摊手，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说了。

 

贺玄用指尖轻扣桌面，师青玄听到后转过头来，见贺玄想说什么，便给了小厮一点碎银子，笑着说到：“谢谢了，你先去忙吧。”

 

待那小厮离开后，师青玄问：“怎么了？现在去吗？”

 

“这里以前也塌过桥，可能是在同一处。”贺玄简明扼要说到。

 

“你以前处理的祈愿就是这个。”师青玄很快便想到之前贺玄说上次来这里是处理祈愿，当年贺玄伪装地师，桥梁道路之类，恰属他管。

 

果真见贺玄点了点头。他处理事情一向不偏不倚、善始善终，如此情况二次发生，实属罕见。

 

“那现在走？”师青玄问到，并理了理衣摆，准备起身。贺玄先他一步站起来，等师青玄走到自己跟前，二人便一同出了茶肆，往东郊去。

 

“难道是因为没有上供，所以地师大人没管，嗯……不对，那他来这儿干嘛。还是说因为年代久远，所以法术失效了？可是也不对呀，桥修好就修好了，也用不着用法力加固。”师青玄一路上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。

 

出了城，路变得不那么好走了。春草已破土，地面有些许泥泞。

 

“前几日，整理的文书中有这则祈愿。”贺玄大概是不想听师青玄继续叨叨才说到。

 

师青玄身形一顿，暗思道，也就是说，几乎是同时，地师拿到了记录的文书，并收到了来自桥城的祈愿，而且，文书当中有几乎一样的祈愿。

 

“你觉不觉得，是有人故意把地师大人引到这里来的？”师青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，神色带上了几许凝重。

 

“嗯。”贺玄眉头蹙起。

 

会是灵文吗？她是能直接接触到文书的人，但是如果是她，又何必来找师青玄，而且也太明显了，不是吗。文书从灵文殿到地师殿的过程中，会经过哪些神官之手也说不清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即使把所有文书都翻看一遍，时间也绰绰有余。

 

“能把神官逼到使出火龙啸天，看样子，不简单呐。”师青玄道，“这个人会不会法力很高强，又或者事先准备了，唉，罢了，现在也是靠猜，先找到地师大人再说吧。”

 

走了一段路，果然见到一条河，河水平静清澈，偶有游鱼往来翕忽。师青玄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，不可不谓清幽，方才小厮说这条河上在修桥，大概是在其他的河段。

 

“往下游走还是上游？”师青玄问到。

 

“上游。”贺玄道：“这条河应该是支流，往上游去更接近城中。”

 

当地人要修桥，那就是有交通之需，也就是说，往人聚集的地方找。

 

沿着河往上游走，河道渐渐变得宽阔，周围树林茂密，一眼望去，树林深处，树叶茂密，有遮天蔽日之势。靠近河岸的树生长得笔直，蔓枝较少，棕色的树皮纹理斑驳。

 

一路上并肩而行，却也是若即若离，保持着至少一拳的距离。就像有一根倒刺横在喉头，把许多话封锁在胸中，闷闷的，师青玄有些恼自己，可又不知自己在恼什么。

 

看着在阳光下闪着翠色的树叶，师青玄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之感，忽然记起老早之前，拉着身旁这人化女相去菩荠观，似乎那时也是这般阳光明媚、树木葱茏。本以为解决掉白话真仙就能恢复正常，可是一切都变了……

鸟鸣啁啾间听得远处一声号子，有人影在林中闪动，料是快走到正在修建桥梁的地方了。

 

绿油油的树丛里跑出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，紧接着又窜出一梳着麻花辫的姑娘，看起来年纪稍长。这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，一溜小跑，从树林里跑到路上，那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气喘吁吁的，手里捧着个水壶，大姑娘拎着个盒子。

 

忽地，一个黑影从河里窜出。

 

不好，那两个小姑娘！师青玄眉头一皱，打算抓住那团黑影。在他出手之前，河里的水四散而起，汇聚成几道极细的水流，飞快地冲向那团黑影。

 

散落在空中的水滴映射着太阳的光，有些刺眼，兔起鹘落，压制住了不安分的黑影。

 

不知是不是水滴在空中的速度太快，小小的水滴竟如刀刃般锋利，割破了树叶，一时间路边的树突然掉落了一波破碎的叶片，掉了那两个姑娘一身。两个姑娘哪见过这阵仗，在水流拔地而起的一刻，就开始呆呆地看着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嘴张得大大的，抓着手中的水壶，在树叶落下的时候，突然“哇”的一声哭起来。

 

罪过罪过，师青玄心中默念。他看向贺玄，见他神色冷漠，瞟了一下自己，而后又看向那团匍匐在地上乱动的黑影，径直走了过去。师青玄也就得空去瞧那两位收到惊吓的小姑娘。

 

“小妹妹，没事了”，师青玄柔声道：“你们是去给家人送饭的吗？”

 

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眼泪还在往外冒，大姑娘心有余悸，抿着嘴不说话，手中的盒子早就落在了地上。

 

师青玄蹲下来，让自己与稍大的姑娘齐平，然后拎起食盒，又轻轻执起她的手，把食盒交到她的手中。

 

似春风拂柳般，师青玄拿出绢帕，给她们扫去了头发上的树叶。看着眼前这白衣道人，小姑娘哽咽了一会儿后眼泪便止住了，只是还嘟着小嘴，眨巴眨巴眼睛，看着那块绣着竹叶的帕子。

 

“你们是有家人在前面吗？”师青玄问到。

 

“是的。”小女孩儿脆生生地答着。

 

师青玄把绢帕别在小姑娘的衣襟处，道：“那你们快去找他们吧，免得他们等得久了担心你们。”

 

“是什么东西？”待两位小姑娘走远后，师青玄走到贺玄旁边，问到。

 

“水鬼”，贺玄道。

 

那团黑影在地上逐渐显露出形态来，大致有人的形状，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人，目测一下，身量不高，体型瘦小，生前或许年龄不大，也可能天生就瘦小得很。

 

有河的地方就有可能存在水鬼，所以有水鬼出现算不上多么惊异。不同的水鬼有不同的特性，但无一例外的，只要是鬼，就会对神官和同类的气息很敏感。火龙啸天出现在附近，水鬼必定会感觉到，说不定能从水鬼这里下手，找到地师。

 

“你回答我几个问题，我就放你走，如何？”师青玄对着那水鬼说到。

 

那只水鬼没出声，好像是点了头，算是答应了。

 

师青玄沉了沉声，问到：“你可见过火龙啸天？”

 

“昨日可见过火龙啸天？”贺玄紧接着道。

 

水鬼看着面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，尤其这黑衣公子，运水之法炉火纯青，定是不好惹，“见过！见过！”

 

“在何处？”师青玄追问道。

 

水鬼朝着树林里指了个方向，“那边，我估摸着，走过一两里就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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