柒只小矮人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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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I must down to the seas again,
to the lonely sea and the sky”

【双玄】于中好 章二

Attention: 原著向后续~如跟原著有出入,算我私设。

前文 第一章

下一章 第三章 


本章修改于2021.7.22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正文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雨雾朦胧的节序里,阳光显得弥足珍贵。

 

“我们去哪里?”师青玄侧首看向贺玄。

 

“到了就知道了。”贺玄目光并未过多分给马上的人,只淡淡答道。

 

师青玄讷讷住口,但是又忍不住道:“如果远的话,为什么不直接开缩地千里?”总不至于是想一路看风景吧。

 

“你不想走走吗?”贺玄停下了脚步。

 

“啊?这样啊,那,走去就可以了,我,我怕你急着过去,哈哈哈。”贺玄语气里隐而不发的情绪如一根小刺,划在师青玄的思绪上。改不了一紧张就容易哈哈的习惯,师青玄很快就住了嘴。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贺玄,极力让自己像以前一样。

 

抬眼瞧着马上语无伦次的人,贺玄顺手牵动缰绳,让老马走得再稍微快些。

 

师青玄从怀里摸出阵法来,随即便听贺玄道:“你既然也想查,为何不去找裴茗或是灵文?”

 

此言不假,灵文能直接接触到上天庭的所有文书,裴茗在上天庭根基深厚,要查此等密辛,联合二人自是最好。况且三毒瘤多年交情到底是有几分真心,水师无渡身首异处,他们又怎会不关心故人之弟。

 

师青玄苦笑道,“这几年我还要分出法力去养风师扇,使通灵术都吃力”

 

“是吗……”贺玄漠然道,“可我听说他们找过你。”

 

他们如何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师青玄呢,在皇城之时,恰逢新仙京重建,百废待兴,灵文戴罪处理公文,裴茗更成了主持大局的中坚力量,皆是分身乏术。等到好不容易抽出空,就立刻去寻找师青玄,到了皇城却发现人早就不知去向。

 

世传黑水沉舟与风水二师血海深仇,却不知自皇城一别,黑水也失了风师的音讯,若非渔村偶遇,不知何时才能寻到。

 

早春的景致自是宜人,靠近南海的气候也算惬意,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,倒颇有几分郊游的兴致。嫩芽从树梢间抽出,于树冠铺成一片新绿的生机。

 

树冠上的风与阳光在某一瞬间静止,老马陡然停住,嘶鸣,顿足。

 

师青玄握住缰绳,往远处树林里定睛一看,竟是与昨日竹林间遇见的妖物相同之物。南方水系充盈,养万物,自然也养妖。

 

“海里的东西,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?”师青玄道。老马原地绕了数圈,贺玄一手扯缰绳,一手化出水箭,在那妖兽尚未靠近时,生生将其打回原形。

 

“鲤鱼精?”师青玄讶道。

 

此鲤鱼精,化作妖兽时,生四腿两尾,丝毫看不出原型。

 

说时迟那时快,师青玄正疑虑间,忽觉自己右臂遭了一击,登时汗毛战栗,缓过了后发觉自己身体里法力充盈,贺玄甩了一句:“别死了”,而后收走那鲤鱼精,拉着老马继续往前走。

 

鲤鱼怎会朝海里跑?黑水鬼域被搅动,故而贺玄才会特地离开海域,鲤鱼精竟能搅动鬼域?

 

贺玄自不会解释许多,是以师青玄问:“鲤鱼精是不是有很多?还是说,别的妖鬼也有?”

 

“比你的话少。”贺玄道。

 

语罢,贺玄施了个小法术,一步十里,至一背山面水之处停下,此处浓绿遍野,而距离方才出发之地,早就是数百里开外了。

 

老马感受不到似的,摇着脑袋,大摇大摆地往前走,树梢上屋顶的一角渐渐露出。一处小宅院就这么藏在树林深处,远离尘嚣,篱笆新修不久,院墙高起,正门朝着北面。

 

“这是……?”师青玄跨下马,看着眼前的宅院,不禁好奇。

 

贺玄把缰绳松开,向院子走去,到跟前,门锁哗啦自己打开。

 

师青玄牵着马跟过去,走到院里,在院中树下找个地方迅速拴好了马。四下看看,这院子干净利落的风格与曾经的地师殿如出一辙,没有丝毫杂物,看得出它的主人打理得很好。

 

师青玄心里酸涩,快步跟上贺玄,“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?”

 

甫一进门,师青玄便瞧见靠墙放置的巨大木柜,雕花形状特异,不是普通雕刻,而是术法咒文,密布其上,从外看,似有一层琉璃罩将其包裹,此为禁制。既是加了禁制之物,必然万分重要,又为何置于门口?

 

师青玄左看右看,把随身所带之物放在屋里的案几上。再一细察,原来屋内布局极为巧妙,如同一个阵,聚集灵气,而书柜之所在,配合以法术,极难攻破。

 

“一隐居之处”,贺玄并未多言,解开了禁制,从中信手拿出几本书来,同样置于案上。师青玄从怀中再将那阵法图翻出,比对之下,料与贺玄手中之书应是同源。

 

这宅院虽靠近鬼域却灵力充沛,被成片的绿树围绕,青瓦黛砖,疏木横斜。同鬼域一样,外围下了迷障,普通人无法进入。

 

阳光毫无阻拦地进入门庭,在地上缓缓挪动,树影流转,映在窗棂之上。

 

师青玄一语不发,慢慢挪到椅子旁坐下,目光扫到桌上的几本书,“这些是关于换命之术的吗?”

 

微微颔首以示肯定,但贺玄并不急于此,而是说到:“你的扇子怎么样了?”

 

风师扇乃是上等灵器,一朝被损坏,要再修好就不容易了。皇城被袭,事发突然,尚未修好的风师扇只能临危受命,被师青玄使出全力一扇,不堪重负,复又裂开。

 

灵器需用法力炼化,损坏了亦需要用法力养。绝境鬼王固然法力深厚,修扇速度快,不过师青玄到底是风师扇的主人,自身的法力养扇也更契合。

 

师青玄从怀中拿出风师扇,吊坠已经不在了,扇骨精致,雕花更是巧妙。他缓缓打开扇子,雪白的扇面上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纹,将扇子一分为二,一个“风”字写在中央,被这道裂纹恰好穿过。

 

扇子被轻轻搁到桌面上,微微晃动几下,又被贺玄拿起。

 

贺玄着这似新雪初霁般的扇面,眉目如含了霜,不觉间,微凉的指尖触上了裂纹,回忆在瞬间便涌上心头。当日在倾酒台,抽去了师青玄的法力,又毁坏了风师扇,而后来发生的事情比这毁坏的风师扇更加可怖。

 

“我可以修。”

“我自己修就可以了。”

 

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,一个语气淡漠却不冷漠,一个语气肯定却不坚定。

 

“那你修吧。”师青玄道。

“……”

 

所谓“术业有专攻”,假地师偏偏有真金刚钻,揽得了瓷器活。

 

贺玄将风师扇折起,这时,院子里悬空而置的水镜骤然闪出灵光。师青玄一惊,当即起身,贺玄未阻拦,一同过去。

 

“多有搅扰,望包含。”

 

是灵文的声音!

 

水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,而其跟前,一个凌空而绘的缩地千里阵从镜面开始生发。紧接着,灵文的身影飘飘然落在院中,与师青玄正撞了个照面。

 

师青玄愣在原地,灵文虽惊讶,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,就像早就知道师青玄在此处般。皂色华服衬得灵文脸色不太好,眼睛下方青灰色若隐若现。

 

贺玄负手而立,声音冷漠,“灵文真君此番前来是为文书?”

 

灵文看上去并不想多言,也只漠然道:“有劳黑水阁下了。”

 

当年东窗事发,真地师火龙啸天而亡,假地师失踪,一时之间地师殿事务陷入混乱。再后来,仙京大乱,直到新仙京重建,新任地师飞升,灵文才找到贺玄,要回了地师铲。

 

陈年的祈愿能处理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,如今只差从前未整理出的文书。“新任地师飞升有十年了,以前的文书需要交替。不过仙京重建,丢失了不少东西,黑水阁下身份特殊,地师殿的文书留下的还算多。”灵文简要地解释了一番。

 

贺玄翻掌之间,一沓文书便到了灵文面前,“文书共一百零六份,桥梁道路类有二十一,宫室修造类有三十四,风水地貌类有十二,其余还有一些零散的,放在最下面了。”贺玄道。

 

灵文扫了一眼面前的一摞文书,点了点头。而后垂下眼帘,从袖子里掏出一不起眼的册子,这册子的角已有些卷曲,看起来有些年月了。

 

她把册子递给师青玄,温言道:“我在风师殿里找到了这个,今日总算是能亲手交给你了。”

 

这小册子是仙京被毁之前,灵文在风师殿寝殿床上枕头底下发现的,许是师青玄重要之物。当时师青玄下落不明,为免弄丢,灵文便收起来了。

 

朱红色的封面上是清秀的字迹,一个“青”字是师青玄初得到时落款的。师青玄看着面前的册子,心中一动,接过册子的手也滞了一下。

 

“我先走了,青玄,你保重。”灵文收起文书,敛眉叹了口气便离开了。

 

皂色衫袍衣摆被一阵风拂过。

 

回忆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,师青玄是怎么也记不起何时得到的这本小册子了。朱红的封面,泛着淡黄的宣纸,里面记着些琐事,打开它,就像翻开回忆的书简。

 

以前师青玄总喜欢记些有趣的小事在上面,每次写时,总会提一两句关于“明兄”的事情,时隔多年,师青玄终是再次翻开来。

 

“七月望,谓之鬼节,百鬼出行。鬼市于此日最是喧哗,而祈愿颇多,时至今日,无缘得见。”

“余知人间有一沧浪亭,叠石成山,山中立此亭。入此亭,极目可见山下人家。每至黄昏,晚霞顷至,炊烟四起。若得与友共饮此亭中,必是佳事也。”

“剪裁插花者,需达其意。吾以枯石为基,引以松梅,表志也。赠之吾友,嗤之。吾愤然,掷之以松针。”

“清明日,与吾友泛舟湖上。舟子曰‘去此湖四里外,有一酒肆,酒曰醉春雪,嘉客以为善。’余邀友往之,友欣然从。”

……

 

师青玄翻看得投入,全然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,却全被贺玄看在眼里。贺玄见这人脸上又像要哭了又像在笑,额角跳了一下,蹙了蹙眉。

 

朱红小册上,师青玄最后一次写,是最后一次参加中秋宴后。

 

“三千明灯,银汉无声。杯盏交错,吾友置若罔闻。予欲呼之共饮,不睬,实有负青光。来岁定要相与觥筹,不虚良夜。”

 

只是再也没有明年了。

 

晚霞已至,贺玄留师青玄一个人回忆过往,转身离开。直至夜深,二人未曾相谈。

 

师青玄瞧着卧房摆设与从前风师殿的有些许相似,心道,除却晚上时不时会做噩梦,倒也滋润,但梦得久了,也不再怕了。

 

近日一场雨下过,就会带起几许凉意。

 

千里之外的风吹来寒凉。夜里下了雨,淅淅沥沥的雨声里,师青玄觉得闷得慌,便起身到院子里去。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,就爱想以前的事情,师青玄如是自嘲地想着。

 

回忆或许是最虚无缥缈的事物,如同隔着深约丈尺的河流去看河床上的鹅卵石;回忆又是最真实的事物,在回忆里,他能勾画出兄长眉间的三分傲气、衣摆间的浩渺江河。

 

那年师青玄还作女孩儿打扮,晚上睡不着觉,跑到院子里玩,看到哥哥一个人站在亭子里,微微仰头,凝视着圆月。青玄不知道哥哥在干什么,但是看到哥哥就很开心,小脚丫一蹦一跳地往哥哥那边跑。

 

“哥哥,你在这儿站在干嘛呀?”清脆的声音像铃铛般,把师无渡的愁绪敲走。

 

“没什么,发呆。”师无渡温声道。

 

“哥哥为什么要发呆呀?”青玄不解道,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,好奇心总是特别重。

 

师青玄忘记兄长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了,童年的记忆有许许多多,可是很多都记不清了。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,风带寒意,激得师青玄打了个哆嗦。

 

仰头灌入烈酒,师青玄三步下台阶走入雨中。一场春雨,浇透了天地清明。师青玄此刻灵台却不很清明,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,恍惚间不知道今夕何夕,他大概是发烧了。

 

“明兄啊明兄,为什么你从来都是拒绝我?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一样?这几百年你都是在骗我吗?”师青玄对着雨夜小声问到。

 

贺玄立在檐下,望向雨中的人,不知如何作答。

 

就在二人皆是恍恍之时,师青玄突然抽出软剑,向背后之人刺去。剑刃划开雨水,泛着光,雨滴越下越密,师青玄后颈打湿,头发贴在肩上,几个剑花过去,竟是直刺向檐下之人。贺玄屹立不动,左手二指并起夹住剑刃。

 

“你……”贺玄欲言又止,二人僵持片刻,贺玄将剑往前一带,软剑险些脱手,师青玄手心里汗水雨水混杂。

 

一人在雨中,一人在檐下,贺玄冷目看着师青玄,最后索性也踏入雨中。他左手控住软剑,右手袭向师青玄手腕,师青玄似乎根本没有打算防备,任由他打掉软剑。

 

师青玄兴许醉了,手腕发麻,身形微晃。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他定神走了几步,摇摇晃晃,“要是我当真天纵奇才,又怎会让你给我挡灾。都怪我……”

 

剑掉在地上,而后酒壶也脱了手,摔在雨里。

 

“怎么会有人跟仇人做几百年朋友?”师青玄借着雨让自己清醒,却又想借着酒让自己醉去,“如果我早点知道就好了。”蒙眬间,师青玄努力勾勒着贺玄的面容。

 

雨里,黑衣鬼王的面容愈加棱角分明,根如刀削,他眼里漆黑,盯着师青玄,瞳孔隐匿在黑夜中,徒增沉郁。

 

“你不会知道的。”贺玄说的是事实,非是斥责。

 

师青玄垂下手,一个没站稳,往前跌去。近了,贺玄见他双颊泛红,无奈,揪住他的后领,往屋里去,进屋的前一刻,贺玄回头施法将酒壶与剑移至檐下。

 

“等等”,师青玄回身撞上了贺玄,酒气若无。他看着他,五味杂陈,裹挟于眉宇间。“挺好的,至少我们还能这样站在一块儿。”

 

少君倾酒不愧为少君倾酒,师青玄从腰间又摸索出一个小酒壶来,大饮两口,以唇覆唇。贺玄不觉得这酒烈,也不觉得这酒好喝,下意识咽下,听师青玄轻咳,又将其拽离开。

 

“你想干什么?”贺玄蹙眉肃声道。

 

师青玄心里泛起涟漪,抱住了他,闭上了眼,睫羽颤动,似微风拂过的树梢一样。酒意唐突如灼,他胡乱地扯住贺玄的衣襟。

 

“好。”贺玄沉眸低声道。

 

进了室内,在水入壶口时,师青玄倏地睁开眼,一瞬无措,如今,对这人的情感比曾经更加复杂,或愧,或怨,或惜,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。无形的手借着酒意,将他推向理性的边缘。

 

纵如雾里看花,贺玄也紧盯着师青玄,声线克制,“你我注定解脱不了了。”

 

复仇者不折镆干,虽有忮心者不怨飘瓦?怎可能!

 

寝榻如一方战场,但是没有胜者,输赢二字太浅,有情皆孽。师青玄只想短暂地放开一切复杂的情结,通通在这种事上发泄出去,他紧紧地抓着贺玄不放,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。


雨落新竹,利剑破空,师青玄抬起的手暂停在半空,他看着自己的指尖,一点月光正缥缈,可惜抓不住。

 

红泪滑落,春留处,无人觅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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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 

注:“复仇者不折镆干。虽有忮心,不怨飘瓦。”出自《庄子·达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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